顧老頭慢了幾拍地摸上自己的老臉, 那溝溝壑壑上已經被濺滿了鮮血, 腳下不小心踩著的是他昔日同門的殘肢斷臂。

反應過來後對玉瑾的畏懼不由加深一層, 殘殺之時沒有絲毫猶豫, 顧老頭看著殺到不亦樂乎的玉瑾，著實很難想象這玉瑾是長於被譽為正道之首的靈陽宮。

其實容陌雖然慢了幾步可也趕來了, 但她卻沒有幫手玉瑾，玉瑾太過游刃有餘是一方面原因, 另一方面容陌也不喜歡血腥。

就算是不想承認, 但作為根正苗紅的正統修仙世家出身, 後又從師靈陽宮的容陌而言，她骨子裏還是反感這些殺戮。

可是誰讓她喜歡天生嗜血的玉瑾, 為愛人做出些小小犧牲還是可以的, 不過......

容陌看著被飛濺鮮血包圍的玉瑾，眼眸微微瞇了起來，嗯, 不是錯覺，這樣的師姐似乎更有魅力了。

最後一下刺穿了那個撲上來家夥的頭顱, 玉瑾隨手甩甩了劍上的血跡, 回眸看向容陌, 而容陌也正好看著她。

玉瑾不想因為這個被容陌嫌棄，容陌也不想被玉瑾誤會自己不去幫手的原因。就在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，卻是不禁都安心下來，你果然也是了解我的。

顧老頭可讀不懂兩人的眼神交流，他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, 心中悲涼，雖然平日裏多有不和，但地上躺著的這些家夥都是他的師兄弟啊。

而且如今沒有了他們，平陽門是徹徹底底沒落了，眼下只能寄希望於那個家夥了。

半個魔修的玉瑾對走火入魔這一事還算是有所了解，入魔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，看他們剛才沒有腦子一般地沖上來送死，更大的可能是被人控制了。

玉瑾擡目看向容陌，容陌眼睛往那存著禁制的屋子那邊一瞥，意思自然是想查看那禁制，看看有沒有線索。玉瑾點頭。

然後兩人一同看向顧老頭，顧老頭用袖子擦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，很自覺地領著玉瑾她們進了那口屋子。

昨天那枚尚算清澈的禁制此刻卻是渾濁不已，容陌她們只是站在門口處就感覺到一大股吸力將她們不斷牽引，玉瑾受到的影響更甚。

容陌強行穩下心神，並且握住了玉瑾的手臂，容陌這一握，玉瑾也從剛才被蠱惑的狀態下回過神來。

兩人再次看向那禁制的時候，發現原本還站在她們身後的顧老頭，不知何時跑到禁制面前去了，那距離只要伸出手臂就能碰觸禁制。

真是怕什麽來什麽，容陌她們還未來得及過去阻止，那顧老頭已經伸直了手臂，手掌已經沒入了那黑色的光圈之中，黑氣逐漸蔓延，已經吞噬了顧老頭的半截身子。

玉瑾，容陌見狀，立刻嚴陣以待，卻在這時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。

“李真？”兩人互看一眼，皆是感到不可思議，以李真執拗的性格怎麽可能離開哪裏？千年的時間都等了，她也會一直等下去的。

可是來到她們面前的李真明明白白地不是幻覺，只見其神情覆雜地開口：“你們走吧，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。”

“真真你是要拿這禁制嗎？”

其實容陌問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，李真原本就想拿這禁制，根據上面的氣息去尋找雲衣，但在顧老頭先輩們的陰謀（......）下敗走，現在有這好機會自然不會放棄。

不想李真卻是搖頭，反而勸道：“不是，總而言之你們走吧，有多遠走多遠，找個沒人的地方去隱居，以你們的能力也能安安穩穩地過下去。”

“真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容陌總感覺李真怪怪的，像是受制於人。

“不要管我什麽意思，讓你們走就快走。”說到這裏時李真的語氣一寒，似是在下定決心一般，“不然我只好殺了你們。”

對於活了近萬年的李真而言，她生命中最重要無非就是雲衣和李蕓，但卻對眼前的這兩個小鬼屢屢留情，著實有些不像她了。

看著面前兩個不願挪動步子的人，李真捫心自問，她真的能動手殺了她們嗎？李真自己也不敢確定，心想大概是因為這兩人太像她們了吧。

容陌看向玉瑾，她清楚以她們的實力以卵擊石顯然是不明智的，不如......可容陌萬萬沒有想到玉瑾就那麽直楞楞地沖了上去。

其實不光是容陌沒想到，就連玉瑾也沒料到，但身體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。

李真見玉瑾攻過來，很是無奈地重重嘆氣，如此她也沒辦法了。

只看到李真將顧老頭直接推進了禁制裏，那禁制瞬間吞噬了顧老頭那副血肉，如同吸收了養料一般，體積也成數倍增大，然後走出來一個人，是顧老頭但又不是他。

此刻的顧老頭渾身黑氣圍繞，與剛才被玉瑾斬殺的家夥很像，唯一的區別就是他似乎還有腦子。

元嬰後期的顧老頭原本就比元嬰中期的玉瑾修為要高，入了魔後這壓制就更是明顯，玉瑾一時間有些吃力。

站在原地的容陌心急，可她尚不知李真會不會出手，過了好一會，李真還真是站在那裏觀望，而玉瑾那裏也是幾經險境。

照理說是不會這樣的，容陌也猜測有可能是因為禁制在給顧老頭提供能量。

眼瞧著玉瑾的處境越發不妙，容陌心一橫，也顧不了那麽多了，插手就幫玉瑾。

有了容陌的助力，玉瑾的壓力頓時少了許多，拿下顧老頭也差不多只是時間問題，可事情卻沒能如她們所願，隨著禁制的變大，顧老頭的實力也就越強，而且是不知疲倦的。

容陌的又一次攻擊被其輕松地擋了下來，漸漸的，她那有著致命缺陷的靈根成了拖累。

玉瑾也留意到了容陌的力不從心，時不時替容陌攔住顧老頭的殺招，更是狼狽。

可人總是有百密一疏之時，在註意到容陌的無力後，顧老頭攻擊的主要目標就成了容陌，就算是玉瑾屢屢回護，也是防不勝防。

容陌被顧老頭一掌震了出去，後背直直地撞在了禁制之上，一口鮮血從嘴裏咳了出來，容陌連忙拿手捂住，但還是從指縫間透出殷紅，一滴滴砸落在地上。

玉瑾看著揪心想要過去容陌身邊，可她又被顧老頭死命纏著，無論如何也沖不過去。

已經快被憤怒吞噬的玉瑾更是惱恨，殺了這個顧老頭為陌兒出氣！這個念頭一出，任是誰也阻止不了。

容陌想要撐起身子，因為她看到玉瑾因為她的受傷喪失了理智，雖然攻勢迅猛，但卻試了水準。

可是腳下虛軟，手只能無力地向著虛空妄圖抓著什麽，卻是正好扶在了禁制上，手上粘稠的血液也是。

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就連李真也覺得難以置信，那渾濁不堪的禁制在接觸到容陌的鮮血後竟然有變清澈的傾向，也停止了那發瘋一樣的膨脹，漸漸趨於平和。

容陌微微蹙眉，還是將手放在了禁制上面，她手上血跡慢慢被吸盡。

在攻擊著玉瑾的顧老頭動作也不再繼續，可是過度透支的身體卻失去了支撐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，手腳不斷地抽搐著，已然是將死之狀。

見狀，一心念著容陌的玉瑾也沒有功夫去補刀，接著容陌虛軟下來的身子，玉瑾這才松了口氣，幸好只是內傷，只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就沒事了。

都怪自己大意了，剛才身體不受控制許就是那縷黑氣的緣故。玉瑾冷靜下來，立刻就將懷疑的對象鎖定了。

李真這時才有了動作，只見她緩步向了身體被魔氣抽到幹癟的顧老頭，雖然還在不由自主地抽搐，但顧老頭還是滿臉恨意地爬向迎面而來的李真。

一挑眉，李真加快了幾步，也省去了顧老頭的辛苦，顧老頭自然不會因此而感激她，死命抓著她的褲腳，眼睛瞪得老大，裏面是滿滿的不甘心。

“你竟敢，敢耍我！”撕心裂肺的吼叫嗚嗚地從顧老頭的兩張嘴皮裏冒了出來。

“是你自己心術不正，想用這禁制弄出一些怪物出來，現在你自作自受，也是活該，幹我屁事啊？那些慘死在你手裏的人估計還要感謝我。”

說完，李真就一臉不耐地踩在了顧老頭的背上，狠狠地踏了幾腳，顧老頭眼珠子都快突了出來，可還是咽氣了。

李真隨手聚氣將這具屍體隔空舉了起來，扔進禁制裏成了養料，知道看見禁制重新變得渾濁起來，這才轉頭看向容陌她們。

容陌嘴角掛血地倒在玉瑾懷裏，玉瑾也因為剛才的戰鬥消耗了不少，李真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：“我真的不想殺你們的。可是現在......”

看向遠遠不急最初黑暗的禁制，李真沒想到容陌的血會有這樣的作用，這對她們可是大大地不利，為了那個人，她真的只能除掉這兩個很合她眼緣的小鬼了。

李真一步步走向她們，每步都像是走在容陌兩人的心尖上，玉瑾立刻將容陌護在身後，已經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。

直到這一刻李真還無不遺憾地說道：“你們剛才為什麽就不逃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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